593（熊孩子开飞机）

admin

作者

前段时间，桂林航空发生了一起乘客在飞机飞行期间被允许进入驾驶舱并坐上驾驶座自拍的事件，当事机长事后被终身禁飞，涉事的其他机组成员以及多名公司高管受到了相应的处罚。

很多媒体在报道这起事件的时候会提到一起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类似事件——俄罗斯航空593号航班事故，在这起事故中飞行员因为允许他的孩子进入驾驶舱，甚至还让孩子坐上驾驶座体验飞行，导致一系列的误操作，最终飞机失控坠毁，机上人员全部遇难。

今天的内容就带大家一起来了解一下这起发生在1994年离奇而又惨烈的事故。本文大多数配图来自美国国家地理频道纪录片《空中浩劫》第3季第5集。《空中浩劫》是由演员演绎还原真实事件的航空事故题材类纪录片。

事件发生在1994年3月22号。这位15岁的少年是事件的主人公，名叫艾德加·库德林斯基。这一天，他正在收拾行装，准备坐飞机开启他人生的第一次出国之旅。

这位是少年的父亲罗斯拉夫·库德林斯基，是事件的另外一名主角，他是一名专飞国际航线的机长。在那个年代的俄罗斯，飞行员家庭属于社会上流阶层，享受着别人梦寐以求的奢华生活。

这位是艾德加的妹妹，库德林斯基机长的女儿雅娜。

俄航有一项福利，允许飞行员每年携带家人出境旅游一次。这次，库德林斯基的两个孩子将搭乘父亲驾驶的航班（俄航593号航班）去香港游玩四天。

同行的还有两个孩子的叔叔马卡洛夫。

当天的俄航593号航班由一架较新的空客A310执飞。

当天的航班包括机长两名子女在内总共有63名乘客，他们中绝大多数是来俄罗斯经商的香港和台湾商人，他们准备搭乘这趟班机返乡。

还有其他小部分乘客，比如像这位来自英国的小伙，名叫安德烈·狄维勒，他是一家相机店的老板同时也是一名航空爱好者，他搭乘这个航班纯粹是看中了便宜的机票，然后顺道去香港转转。

再比如这位帅气的小哥哥，他也来自英国，他是一名体育活动承包商，已经在香港定居并成了家。他搭乘这趟航班也是因为便宜的机票，据他家人回忆说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俄航这家航空公司。

这些人也许谁都不会料到自己这次竟然踏上的是不归路。

1994年的俄罗斯距离前苏联解体仅仅过了3年，已经开始向西方国家发展模式转型，经济发展迅速，出境游慢慢开始在普通家庭中盛行起来。

作为俄罗斯的国有航空公司，俄航当时的机队中全为老旧的苏制飞机，无法满足快速增长的航空市场需求。

于是俄航便咬牙斥资以单价7000万美元向空客公司采购了7架先进的空客A310客机。并成立了全资子公司俄罗斯国际航空（AEROFLOT），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俄航。

A310是空客公司于上世纪70年代研制的一款200座级的中程双通道客机，续航里程在7000公里~9000公里不等，是俄航当时拥有的苏制客机的3倍。

为此俄航还从自家的三千多名飞行员中精心挑选了16名最优秀的机师，专程将他们派往法国空客公司总部进行培训。这16人在当时的俄航乃至整个俄罗斯都可以称得上是精英中的精英，因而受人尊敬和羡慕。

事发当天库德林斯基机长的两个孩子如期登上了父亲驾驶的客机。第一次坐飞机的他们对客舱里的每一件事物都感到新鲜好奇。

起飞前，他们的老爸，也就是事件的主角之一的库德林斯机长，专程跑到他孩子的座位边观照他们要听话要乖。

这次航班我们的主角库德林斯基担任的是副机长，机长由一名名为达尼洛夫的飞行员担任。飞机从起飞到驶出莫斯科这段忙碌航道都由达尼洛夫来担任正驾驶，库德林斯基担任副驾驶。

而后由库德林斯基接管正驾驶，第二副机长皮斯卡雷夫担任副驾驶。三人都是被俄航派往空客公司接受过专门培训的第一批16人飞行员中的一员，因此三个人都是一流的飞行员。

由莫斯科飞往香港的航线客源充足，能给俄航带来丰厚的收益，是当时俄航扭亏为盈的利器，俄航自然对这条航线也是非常的重视。

1994年3月22日下午4:39分，俄航593号航班载着75名乘客和机组成员准时从莫斯科起飞。

这次航班从莫斯科起飞后计划先向东沿西伯利亚航线飞行，进入中国领空后再向南飞行而后抵达香港。

整个航程预计耗时10小时，飞机起飞后飞行平稳。

航程过半，大多数乘客都睡着了，纬度库德林斯基机长的两个孩子艾德加和雅娜依旧显得有些兴奋。

飞机驶出莫斯科航道后，机长达尼洛夫起身去后舱休息了，我们的库德林斯基机长坐上了正驾驶的位置，后半段航程由他担任代理机长。

夜深人静时分，飞机在10000米高空巡航，乘客们大多进入了梦乡。马卡洛夫叔叔见两个孩子睡不着，于是出了个馊主意对两个孩子说：“要不咋们去驾驶舱给你爸爸来个惊喜怎么样？”

于是三人起身前往驾驶，马卡洛夫叔叔也许不曾想到他这一小小的举动将断送包括他自己在内一飞机人的性命。

库德林斯基机长见到他的儿子女儿来驾驶舱探访，很是高兴。并把他们和此时正坐在副驾驶的第二副机长皮斯卡雷夫作了个互相介绍。

两位天真的孩子第一次见到充满精密仪器和发光电钮的飞机驾驶舱好奇又兴奋。

我们库德林斯基副机长和第二副机长皮斯卡雷夫开始自豪地向两位孩子介绍起驾驶舱里各个仪表盘和按钮的作用。

说着说着，父亲对着女儿雅娜说：“要不要坐上来体验一下？”

雅娜起初显得有些胆怯，但在父亲的鼓舞下还是半推半就地坐了上去。

父亲让女儿尝试着把双手放在操纵杆上慢慢地向左转动，并观照女儿不要触碰其他按钮。由于此时的飞机正在自动驾驶模式下巡航，雅娜转动操纵杆的动作其实并不会对飞机产生任何作用。

但另一边父亲调动了航向旋钮，飞机在自动驾驶系统的引导下略微向左转，这样可以使女儿觉得似乎是自己在操纵飞机。然后父亲再将航向悄悄地调回原来的状态。

站在一边的儿子艾德加看着妹妹操纵着飞机，不禁有些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想坐上驾驶座来过一把机长隐，这回终于轮到他了。

叔叔还在一旁用DV给这位“小机长”摄影，记录下这珍贵美好但又是人生的最后时刻。

和雅娜一样，父亲调动了航向旋钮，并让艾德加向左转动操纵杆，使艾德加感觉到似乎是自己在操纵飞机。

只不过艾德加在摆动操纵杆时，感觉操纵杆有点沉，因而稍稍加大了些力气。

接着父亲把飞机调到导航模式，使飞机回到自动导航到香港的航路上。

然后转过头去和雅娜唠嗑了。

第二副机长和叔叔也愉快地加入到了唠嗑的行列中来。

而与此同时，我们的“小机长”艾德加还坐在驾驶座上独自摆弄着操纵杆，这个机长隐显然还没能让他过个够。

忽然，艾德加觉得苗头有些不对，它发现飞行姿态仪上显示飞机在不停地转弯，并且倾斜程度在不断地加大，他赶紧告诉父亲。

父亲库德林斯基立马回过头来关注仪表盘。

飞行姿态仪上显示飞机横向倾斜角度越来越大。

客舱里正在走路的乘客都有些站不太稳了。

两位机师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仪表盘上显示的飞机航迹是一条曲率极大的弧线，这表明飞机的确是在转向，并且在大幅度转向，有点类似飞机进港排队时的待降航线，两位飞行员开始怀疑飞机是不是进入了盘旋等待区域。

正当两位机师在琢磨对策的时候，飞机的横向倾斜角已经渐渐加大到超过45°，甚至超过了飞机设计的极限值，飞机面临失速的危险。

忽然，仪表盘上的航迹消失了。

这时由于飞机急转弯而产生的强大离心作用，把飞机上所有人都压得动弹不得，并且伴随着剧烈的抖动。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第二副机长皮斯卡雷夫想去握住操纵杆，但由于瞬间增加的巨大惯性力把他牢牢地压在椅背上动弹不得，他使出浑身的劲儿才握到操纵杆。

接着他向左猛打操纵杆试图将倾斜的飞机改平，但飞机似乎不停使唤，没有任何效果。

这个时候艾德加还坐在正驾驶的位置上，他想把位子交还给他的父亲库德林斯基，让父亲重新掌控飞机。但由于巨大的惯性力，两个人均无法动弹。

无奈之下，父亲只能在后面口头发指令来指导儿子操纵方向，但这架飞机像中了邪一样，操纵杆的动作对它根本不起作用。

此时客舱里已经陷入恐慌，一片尖叫声。

正在客舱休息的机长达尼洛夫感觉到出事了，他起身想回驾驶舱，但是由于承受着2G的惯性力，他根本站不起来。

这时飞机倾斜角度已经接近90°，并且开始坠落。

驾驶舱警报四起，使场面更加混乱，同时也意味着这个时候自动驾驶系统已经被完全解除。

飞机机头向下，以每分钟40000英尺的速度螺旋下坠。

飞机的急速下坠，使客舱内没有系安全带的乘客“飘”了起来，并撞到天花板。

这时坐在副驾驶的第二副机长皮斯卡雷夫用力向后拉杆，试图拉起机头。

飞机在皮斯卡雷夫的操纵下，抬起机头又开始急剧爬升。

刚才由于失重而“飘”起来的乘客，现在又重重地摔了下来，并且这回飞机上的所有人承受着4个G的惯性力。

由于爬升仰角过大，飞机空速急剧下降，并又开始失速下坠。

不过，趁着惯性力缓和的间隙，艾德加赶忙和父亲调换了位置，现在库德林斯基机长又重新回到正驾驶座位掌控飞机。

这时飞机以每秒1700英尺的速度螺旋式下坠，留给机组的时间不多了。

库德林斯基机长重新掌控飞机后，他立马将垂尾上的方向舵改平，使飞机停止螺旋下坠。

而后在两名机师的联合操作下，飞机终于成功从失速中改出。但就在刚刚极度混乱的过程中，两名飞行员光顾着将飞机从失速中改出，而忽略了飞机的坠落的高度。其实此时飞机的高度已经接近地面。

当两位还未缓过神来的一瞬间，飞机撞上山坡，顿时火光四起，对于俄航593号航班上的所有人来说时间停止于这一刻。

位于俄蒙边境500公里处的库斯涅茨航管中心一直呼叫着俄航593号航班，但始终无人应答。航管中心工作人员似乎意识到飞机出事儿了。

俄航593号航班失联不到两小时，天色逐渐亮起，第一支搜救队便出动了，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荒原搜寻飞机的踪迹。

没用多久，搜救队便在一座丛林山坡上发现了俄航593号航班的残骸，遗憾地是没有生还者，机上75名乘客和机组成员全部遇难。飞机被撞得粉身碎骨，就连遇难者遗体都很难找到完整的，场面惨不忍睹。

这架全新的空客A310客机，配备着当时最先进的设备，在没有求救信号没有报警信号的情况下离奇坠毁，一时间引发舆论四起，有人揣测是恐怖袭击造成了空难事故，也有人怀疑空客A310有着设计缺陷……大家都很想知道事故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事故调查由俄方组织牵头，并且聘请了多位专家参与其中。调查员在飞机驾驶舱残骸内发现了未成年人的遗体，一开始调查人员还以为这是飞机撞击时被抛入驾驶舱的。

在事故调查的最初阶段，面对纷繁复杂且又支离破碎的各种线索，调查员也是一头雾水。

但是，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切入口。

在播放了黑匣子的座舱语音记录器（Cockpit voice recorder）记录下的驾驶舱语音录音时，调查员听到了令人发指的对话，库德林斯基机长居然在指导一名孩子操纵正在巡航中的飞机，整个过程的对话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这时调查员方才明白，驾驶舱残骸内发现的未成年人遗体并不是撞击时被抛入的，而是库德林斯基机长的孩子，而且他们还曾经坐在驾驶座上操纵飞机。

尽管飞行期间禁止任何无关人员进入驾驶舱这是911之后才出来的规定。俄航593号航班事件发生的那一年，各国对于飞行无关人员进出驾驶舱其实并没有统一的规定，有些国家的确是允许机长有权力在飞行期间邀请他人进入驾驶舱参观，但是让无关人员坐上驾驶座甚至操纵飞机这种行为却是绝对不允许的。

调查员将黑匣子记录下的驾驶舱对话内容告诉了俄航高层，这令俄航高层感到极为尴尬，要知道当时的俄航处在体制转型时期，如此大的一个负面新闻倘若曝光的话，将给俄航未来的发展带来沉重的打击。于是俄航高层决定先对外隐瞒，并要求调查员继续查明完整的真相，因为经验告诉他们安全事故的原因通常绝不会是仅有简简单单的一个。

毕竟艾德加坐在飞机正驾驶的位置上在父亲指导下操纵飞机，他是绝对不会有意去操纵飞机让飞机坠毁的。而且当时飞机自动驾驶系统处在开启状态，照理说艾德加的操作动作不会对飞机起到任何作用，那为什么飞机又会不停使唤地急转呢？他的父亲最终也无力挽回飞机，这当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没准儿飞机本身还真存在设计缺陷。

另一方面，遇难者家属、飞机制造商空客公司以及公众都非常想知道事故的原因，他们不断给俄航施压，这令调查员感到压力倍增。

在对客舱通话录音和飞行数据记录器记录下的飞行参数仔细分析后，调查员发现当时库德林斯基机长的两个孩子先后都坐上过正驾驶座位体验驾驶飞机。女儿雅娜第一个体验，她的操作并没有引起任何异常。但儿子艾德加上来体验之后，却触发了飞机自动驾驶系统部分断开。

飞机的自动驾驶系统可以根据预设好的参数控制飞行的航向、高度和速度。其中航向和高度则是由飞机上三个关键部件来控制的。

垂尾上的方向舵用来控制飞机的左右转向。

平尾上的方向舵控制飞机的俯仰角。

机翼上的副翼控制飞机的横向翻滚角度。飞机的转向是有方向舵配合副翼的联合动作来实现的。

现代民航客机的自动驾驶系统是允许根据人工设定启动一部分或者断开一部分的。而俄航593号航班被解除自动驾驶的部分正是飞机的副翼。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同样两个孩子都坐上了驾驶座并操纵方向杆体验驾驶飞机，偏偏艾德加的操纵解除了部分自动驾驶的功能？为什么自动驾驶系统会被部分解除而不是全部？又为什么飞机在部分自动驾驶功能被解除后会失控坠毁呢？这几个问题是调查员接下来最想知道结果的，弄清这些问题这起事故的原因也就真相大白了。

然而通过黑匣子和坠机现场残骸能提供的线索已经令调查员无法进一步进行分析推断，于是他们来到法国图卢兹空客公司的总部，尝试借助那里的飞行模拟器来重构当时的事发过程以此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他们按照黑匣子座舱语音记录器以及飞行数据记录器记录下的飞行参数，从儿子艾德佳坐上正驾驶座位的那一刻起开始模拟当时的情形。

调查员根据黑匣子记录下的飞行参数，在飞行模拟器上模仿着当时儿子艾德佳的每一个操作动作。

通过模拟，调查员发现如果飞机处在自动驾驶模式状态下，由于转动操纵杆的动作实际是在和自动驾驶系统做对抗因而操纵杆会变得很紧。因而当时坐在驾驶座上体验驾驶的儿子艾德佳便加大了力气用力去转动操纵杆。当持续转动操纵杆与自动驾驶系统对抗时间超过30秒后，副翼部分的自动驾驶功能便会解除，没有任何警示音，只有一盏不起眼的警示灯会亮起，而俄航的飞行员似乎不知道A310的这个特性，他们以前所驾驶的苏制飞机在解除自动驾驶时都会有警报声，而且当时他们谁都也没有注意到亮起的红色小灯。

因而当时的情形是艾德佳长时间摆杆超过30秒解除了副翼部分的自动驾驶功能，飞机的莫名急转其实正是由于副翼部分自动驾驶功能被断开后艾德佳的继续在摆动方向杆所引起的，然而当时在驾驶舱内的父亲库德林斯基机长和第二副机长皮斯卡雷夫都没有意识到这点，都还以为飞机是在自动驾驶系统的引导下急转弯的。

调查员的这一发现表明空客公司在对于飞行员培训上是有疏忽的，因为飞行员不知道空客A310有着自动驾驶解除时并没有警报声的特性。

调查员通过对之后驾驶舱发生的全过程进行模拟发现当时两位机师本来是有机会轻易挽救飞机的，但接二连三的误判和误操作彻底葬送了整架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