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1（531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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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新闻•河南商报记者赵珊珊

沿着两位老人记忆中的路线一直走，眼前是一栋冷清的红砖楼。楼下青苔蔓延，柴火堆、废木板随意靠在墙角，看起来很久没人收拾了。

61岁的杨晓明笑盈盈地对记者说：“我们以前就住这儿。”他的弟弟杨晓东也笑着点头：“对，一楼左侧那户。”

今年7月底，应济源市文旅集团邀请，杨家兄弟二人和10余名曾在531兵工厂工作、学习、生活过的老兵工人，一起回到济源那些年小镇（原531二分部），忆三线史，诉军工情。

重回故地，两人对几十年前的生活细节记忆犹新，感慨良多。他们说：“这次回来，就想再看看我们的家！”

【家在这里】

1971年，因父母参与三线建设，杨家四兄妹也跟着来到济源531二分部生活。当时，杨晓明10岁，杨晓东8岁。

初到这里时，全家人住的是建在半山坡上的干打垒小楼。“一开始，房子还没来得及粉刷和铺地，地面坑洼不平，墙上全是大洞，一扭头，邻居家看得一清二楚。”杨晓明回忆。

怎么办？“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杨晓东记得，当时父亲这样说。

说干就干，父亲带领全家在工地运砂石、捡砖头，把地面铺平；又捡些破席钉在墙上，用砖头把木床和铺板支撑起来，就这样把家安了下来。

1974年，全家搬进红砖房后，又发扬艰苦奋斗精神，推土造田。房后原是乱石滩，没有土，他们就用平板车从200米外的小山坡拉黄土，垫起一个小菜园。“这个小菜园解决了吃菜的大问题。”杨晓东说，他们还种了两棵葡萄树，在山坡上开地种红薯、种玉米等。有一年，光红薯就收回500斤，晒成红薯片，够一冬吃的了。

尽管条件恶劣、生活艰苦，但父母总是尽一切可能为孩子们营造温馨氛围。杨晓明说，当时父亲带着他们四兄妹，在建筑工地收集破木板、碎木料，回来自己动手做家具。书柜、沙发、写字台、五斗橱、大立柜……一点一滴都是辛劳，一钉一铆都是智慧。

“正因为如此，这个家对我们来说，才更温暖，更珍贵。”站在红砖房前，杨晓明每回忆起一个片段，就像翻开一页书。扑面而来的都是熟悉的故事，无关时间长短。

【苦乐在这里】

在杨晓明的记忆里，小时候经常吃不饱肚子。“除了要照顾我们兄妹4人，父母亲还经常接济老家亲戚和周边的老乡，家里负担比较重。”

作为家里的男孩子，杨晓明、杨晓东从小就懂事。为了补贴家用，他们经常拿着小镐头上山挖药材，拿去城里卖。一有空闲，他俩就上山捡柴。“出门时，兜里装个硬馒头，饿了就拿出来啃两口，渴了就喝山里的水。”杨晓东告诉记者，捡柴的时候，俩人喜欢比着干，有时候一人捡两捆，硬是一路扛回来。姥姥心疼他们年纪小，怕压坏了个子，他俩通常一笑了之：“没事儿！”

生活之苦，丝毫不影响孩子们对大山的热爱。“大伙儿成群结队，满山跑。啥季节，啥果子熟了，我们最先知道。”提起小时候，杨晓明童心大起，一股脑“倒”出当年的趣事：上树掏鸟窝，下河翻螃蟹，草中捉蛐蛐，土里刨泥猴儿……

土地带给人的滋养是一辈子的。时至今日，杨晓明的心中依然藏着一片童真之地。

他给记者讲了那个经常出现的梦境：又是一个午后，他像鱼一样游弋在河里。仰着脸闭上眼，胳膊腿懒懒摊开，太阳把水晒得暖暖的。那一刻，分不清天和地，分不清东和西，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最快乐的人。

【传承在这里】

采访中，很多老兵工人不止一次提到，531就是他们的家。

杨晓明解释：这里不仅是他们童年的乐园，更是父母亲奋斗的地方。父辈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的三线精神，早就刻进了这片土地。

“这里是老家，更是我们的精神故土。”杨晓明说。

提起父亲，杨晓明兄弟两人充满敬爱：在531二分部任机修车间党支部书记期间，父亲不仅善于抓思想、整歪风，还敢甘当、勇创新。当时车间急需一台自动下料机，计划经济市场又买不到，他提出学习大庆铁人精神，“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带领职工进行各项攻关，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自制了一台自动液压锯床，轰动了整个531工程，机修车间成了531“抓革命促生产”的典型……

两人还不约而同提到了父亲制定的“开会”制度——每到星期天晚上，雷打不动开家庭会。每个人汇报这一周的情况，其他人来点评。“有小伙伴来找我们玩，也被父亲’抓’住不让走。”杨晓东学着父亲的语气，“来来来，你也来说说……”

“不允许拿人家东西”“以后的路自己走，不要指望让我给你们走后门”……父亲的言传身教，让兄妹几人受用终身。大姐自小有志向，在恢复高考后考上大学，后成为洛阳市妇科专家；杨晓明退伍后，进车间、搞钻研，成为技术能手和车间分会主席，现已退休；杨晓东通过自身努力，成为公司办公室公关科长、招待所所长；小弟一路打拼奋斗，现在是一名销售精英。